截止2020年11月8日,幾內亞比紹的新冠肺炎確診病例2419例;據2020年5月2日新華網報,幾內亞比紹的總理、內政部長、公共衛生部長和兩名國務秘書被確診感染新冠病毒。形勢嚴峻,卡松果醫院當地部分醫務人員在疫情肆虐的時候,離開醫院回家躲避疫情。但疫情無情人有情,我們不曾忘記援非出國前的莊嚴宣誓“不畏艱苦、甘于奉獻、救死扶傷、大愛無疆”,不曾忘記援非初心,我(廣安市人民醫院副主任醫師彭程)與薛斌、章淼三人在疫情期間堅守卡松果崗位,利用既有的條件,結合非洲實際與疾病病毒作斗爭,卡松果醫院領導以書面的形式對我們的援外工作表示感謝,衛生部門領導對我們三個中國援外醫生的無私醫療援助更是在大會和幾比國家電視臺、國家通訊社、《民主報》等主流媒體面前點名贊揚和感謝,剛上任的中國駐幾比大使郭策也來到卡松果醫院表示慰問。
幾比公共衛生部長德烏納和中國駐幾比大使郭策在卡松果醫院
疫情之初,沒有防護服,我們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和手套為病人診療,當時心中難免戰戰兢兢,但看見病人滿意的表情和康復的快樂,起初的害怕和擔心也漸漸忘卻。后來防護服到了,我們無比高興,很想高呼“感謝祖國、感謝黨”,同時信心大增,在疫情籠罩下援非的勁頭更足了。我上午負責門診,或者查房搶救危重病人,下午教學或查房,晚上根據病人需要出診或到病房打著手電筒搶救病人,日復一日的繼續著疫情以前的援非日常工作。
防護服來之前后
但在疫情新形勢下,很多已經不一樣。因為幾內亞比紹是五類地區,非常貧窮,尤其是當地人的衛生觀念落后,而卡松果是幾內亞比紹北部省卡謝烏區的一個市,表現更為具體。首先是卡松果醫院沒有正常的供水供電,全靠臨時發電和抽水,而且醫院豬羊穿梭,給疫情下的醫務工作帶來更多不便。但這些客觀現實并沒有讓我們在疫情籠罩下知難而退,反而激起了我們的斗志,增強了我們的責任心,讓我們更加忘我的投入援非工作,并絞盡腦汁努力去防護疫情和療疾攻艱。
夜間急診(手電筒照明診。
每天,兒科診室外面簇擁著大量患者,不說水泄不通,也是蜂擁如潮。這些家長要么不戴口罩,要么不正確戴口罩,比如翻轉戴。起初我覺得奇怪,教他們正確佩戴口罩,卻遭到他們“強有力”的反駁,他們振振有詞的說“病人才戴口罩,我的口罩色淺一面向外,那是對向病人的,我不是病人,所以我把色深一面對著自己”,面對這些“聰明”的非洲人,我雖然無奈,但還是耐心地解釋和教他們正確佩戴。至于當地的兒童是不戴口罩的,哪怕是十四、五歲的大兒童,也許是當地沒有小口罩和兒童戴口罩的慣例,此舉無疑讓免疫力低于成人的兒童感染幾率大增。
兒童患者作為特殊群體,詳細的查體必不可少,診病時我和患兒、家長的距離常在50cm內(頭與頭之間),但必要的醫療行為又不能省略,此時我只能小心防范并體貼入微的操作,而當地的非洲人非!白鹬亍蔽,常常拉下口罩熱情的靠近我,親切的給我講解患兒病情或者自己的病情。
住院部查房搶救病人和患兒
看病時,一些可愛的小朋友常常會過來摸摸我的手,摸摸我的聽診器,摸摸我的筆,或者親熱的挨在我身邊、靠在我身上,偶爾還會一個噴嚏像驚雷一樣在我耳邊響起,那霧狀的唾沫甚或鼻涕會熱情的飄灑在我的口罩、護目鏡和防護服上。面對這些可愛的患兒,我只得借發藥閃避,并微笑禮貌規勸,再將他們摸過的聽診器、筆等立馬進行消毒。
夜班急診出診到非洲居民家中搶救病人
為了減少感染幾率,上門診時,我刻意開門開窗,形成對流,但家長來就診,會很“紳士”的掩上門。當十點過醫院發電了,助手Jorge看見我汗流滿面,汗水把口罩甚至防護服都浸透了,大量的汗水揮灑在桌子和地上,會好心的關門開空調。我雖多次提醒和糾正,但非洲人的“紳士”風度和對我的“尊敬”、“愛護”,這種事情會屢禁不止,這時我只得繞開病人和助手去打開窗子和門,雖然增加了一些風險和工作量,但為了更好的預防“新冠”,也樂而為之。
門診診治病人(患兒和家長很多不戴口罩)
卡松果蚊蟲多,瘧疾、黃熱病人多,很多患兒高熱甚至“打擺子”就診。遇見這些40度多的高熱小患兒,得馬上在門診給其口服退熱藥并大量喝水,有時是助手,有時是我。嬰幼兒在吃藥的時候,常常會嘔吐,所以喂藥的時候,患兒的唾液或嘔吐物會沾在我們手上,但醫院沒有正常供水,無法洗手。有時助手會用沾滿嘔吐物的手把處方、體溫計等一些醫療物件遞給我,這讓我很尷尬,不過久而久之習以為常。鑒于此,我每做一次體檢和看一個病人,即便戴有手套,也消毒一次手,或者換一套塑料手套,因為病人拿來的空白處方也可能攜帶病毒。有時實在躲避不了唾沫、鼻涕、嘔吐物,就在防護服上噴灑消毒液。
上班前,我會常規給醫療助手進行消毒,給桌子、藥柜、體溫計、筆、剪刀(分藥用)、門把手、鑰匙、凳子等消毒。助手尊重我,為我端來布藝沙發凳,這種凳子不方便消毒,我拒絕并選擇塑料凳。上班前,我會先用一個較小塑料口袋裝筆記本、筆、聽診器、手機、塑料手套,手機還會用一個更小的塑料小口袋包裹,外面再用一個大塑料口袋裝小口袋,入病房時把大口袋擱好在消毒好的桌面上,回駐地脫完防護服后舍棄外面大口袋,只有消毒小口袋和裝手機的更小口袋才帶回臥室。
晚上搶救病人打手電筒拿藥發藥
由于非洲天氣熱,穿防護服上班,大量出汗,汗水不停的流入眼睛,這時我會甩頭,把汗水甩過去,不然汗水會把眼睛咸的辛痛,即便再勇敢也會在科室哭起來,在非洲人面前哭有損我們中國白衣衛士的堅強形象。由于上班大量出汗,我常常是早上起床62公斤,吃完早飯64公斤,中午回駐地61公斤,下班后脫水嚴重并有輕微電解質紊亂。而此時的我,接著馬上要去為隊員做飯(由于廚師回國受阻于疫情,工作之余我兼職了10個月廚師),故我立馬大量喝水,并用“利巴韋林眼藥水”滴眼緩解上班汗水咸眼的疼痛,炒菜時把菜適當放咸點,補充鹽分。遇見職業暴露多或大的時候,回駐地后立即吃“雙黃連”、“維生素C”等預防,并用“利巴韋林噴劑”噴咽喉。
晚上搶救病人,因為是打手電筒照明,工作難度和感染的機會會大些,我常常多帶一套防護服,多帶幾套手套,多備消毒液。出診的時候,靠我自己開駐地的用車,而晚上夜黑、路爛、車況不好,存在行車風險(疫情期間,按大使館要求,聘請的非洲司機暫時帶薪休假回家),如果再接病人回醫院更增加感染風險,這時我會多帶幾個口袋,分裝藥品、聽診器、體溫計、手機、醫療垃圾等,下班回到駐地,暴曬車子并消毒。
疫情之前集中面授醫學
疫情期間,曾經有2個月迫使我的醫學教學工作停止,因為以前我是利用中午、下午或周末給這些非洲實習生和醫生集中講課。但長期停課也不是辦法,后來我改變了方法,改為一對一授課,并加強防護,戴口罩、手套上課。
疫情之后一對一教學
在非洲有一些特殊的病種,比如瘧疾、霍亂、艾滋病,我援非之初,準備做點這些疾病的臨床科研工作,積累更多的經驗,探索更好的辦法。但疫情來臨,差點讓我的病人隨訪、觀察和臨床數據收集工作中斷。后來我改變方法,近的病人我自己去隨訪,遠的病人我雇傭助手利用空余時間隨訪給我收集數據,雖然難免自掏腰包給助手一些勞務費,不過這既幫助了他,也有益于我的統計工作。經過不懈努力,我的《微生態制劑在非洲小兒腹瀉治療中的應用探究》、《西非援外防疫經驗談》分別發表在《中外醫藥研究》、《自我保健》雜志上,《柴黃顆粒輔助治療小兒瘧疾的臨床觀察》也基本結題。
教非洲醫生小兒推拿
在疫情期間,一度藥物非常缺乏,而某些疾病藥物治療效果也不理想,如小兒遺尿。于是我結合卡松果實際,開展了小兒推拿療法,并把這些技術傳給當地醫生,既緩解了醫藥緊張,在臨床上也取得很好效果。兒科抗生素缺乏,我把成人抗生素分裝,但面對幾公斤的小兒,一顆成人藥要分成十五分之一甚或十九分之一,不要說這些非洲人,即便聰明的有學識的中國媽媽也難以勝任。于是我留存“雙黃連口服液”的小瓶,反復沖洗,然后用生理鹽水或糖水給患兒配好這些藥,發放注射器,每次囑咐家長喂給一毫升什么的。比如一顆藥要吃十五分之一,我就用7.5毫升生理鹽水稀釋,打入“雙黃連”小瓶,給家長交待每次吃0.5毫升。又擔心藥物溶解不均,而用葡語實在不好表達水,我只得在病房“舞蹈”,給這些病兒家長示范不停震蕩小瓶以使藥物均勻。另外又怕時間久遠藥物變質,反復叮囑24小時后來醫院我再給他(她)配制。
月光下手機照明為非洲患兒測體溫、診病
經過我們的不懈努力,我們的工作不斷有序推進,而疫情防范工作也切實到位有效。在卡松果醫院,有12個醫生,還有一些護士和管理人員,這些醫務人員一部分因為疫情嚴重沒來上班,但在既有的上班人員中新冠確診有7人,而我們3個中國援外醫生目前仍健康、激情的努力工作著。
疫情肆虐,條件艱苦,倍感艱辛,我們攪盡腦汁援非看病防疫情,我們雖斗志昂揚,也難免身心疲憊,眼看著雄壯如獅、瀟灑健美的章淼體重不斷減輕,眼看著身材勻稱、玉樹臨風的薛斌身體不斷單薄,并日漸消瘦,作為隊友、作為兼職廚師的我看在眼里,憂在心中。但疫情當先,車子狀況又不好,在缺少蔬菜的幾比,遠離首都的卡松果采購物資蔬菜極不方便。于是我們央求農技組專家,要來紅薯育苗,大家利用周末“心知隊友體欠缺,都插紅薯盡三人”,又在駐地院內周圍播種上花生,很快紅薯苗成行,花生也茁壯成長。當我把自栽的紅薯葉炒好端上飯桌,當我費盡心思用面粉做成“怪味花生”裝上盤中,看見薛斌大口大口的吃,看見章淼連連說“好吃”,心中倍感欣慰!
自栽紅薯葉和豐盛的晚餐“怪味花生”
這里的自然條件也與我們作對,晚上,蚊蟲飛舞,調皮小壁虎在臥室游走,一些不知名的蚊蟲也大量云集,使勁的攻擊我們,尤其是不知名的臭蟲,消滅它們時還給我們發放作嘔的臭氣。我們只有不停地噴灑“蚊不!彬屛没端,床底、桌底、門口遍點蚊香,苦思對策抗疫療病痛,偶爾開下燈看下醫書,或者打開電腦寫點醫學論文和醫療心得。
臥室蚊蟲飛舞
平時,我都是緊閉門窗,但房間“從門到窗子是七步,從窗子到門是七步”,狹小的空間,很是氣悶。一天晚上蚊香、“蚊不!钡奈兜腊哑v的我熏得腦袋發暈,我只得把陽臺的門打開半扇,驅散那可惡的味道。然后躺在床上,借蚊帳的保護學習有關新冠的一些進展。但實在太累了,我朦朦朧朧的進入夢鄉,夢回祖國大地,夢回美麗家鄉。突然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把我驚醒,迷糊中感覺一個巨物向我頭部襲來,驚懼中抬手一掌打去!鞍パ!”粘粘的、冷冷的、滑滑的,不過巨物卻被我從床頭柜打到地上,但蚊帳也跟著垮了,伴隨著蚊帳落下的聲響,我疲憊的醒了。我起床一看,平時膽大的我不由一句:“我的媽呀!好大一個蜥蜴!”
竄入臥室的大蜥蜴被彭程的鐵砂掌誤殺
只見一條70多厘米長的的蜥蜴躺在我的臥室奄奄一息,早被我一掌打得肚破腸裂。我苦練二十幾年的鐵砂掌首次殺敵保護自己,居然誤殺侵入我臥室的大蜥蜴,真是:“廿年練一掌,鐵掌未曾試;午夜驚魂打,誤殺蜥蜴死!”
轉眼間,援非兩年二十三月過,大半征程風里行,勵志磨礪堅初心,迎來了非洲人的友誼和尊敬!看著幾比人防疫意識不斷增強,新冠日新增數據不斷下降,卡松果的瘧疾、腹瀉等病人也得到了我們的很好治療。于是我們從出發之前的怕非洲,到來到這里愛上卡松果,目前即將離開幾比,突然泛出“不舍”的念頭來。
相信在世界各國人民的精誠團結下,疫情會很快撲滅,而我們援卡松果醫生為了人類和平,為了中非友好,為了人們的健康,再苦再累、再險再忙,也心甘情愿情留西非,汗灑幾比,初心不改,勵志前行!(彭程)